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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0-08-11 09:00:34
《吃的真相》作者。“在实验室里研究做饭以养家糊口”,在媒体上介绍“吃的真相”以传播科学。
前段时间朋友圈里出现了一篇“10万+”的文章,宣称“牛奶除了偷走你的阳气,还可能与癌症、糖尿病、肥胖、肠胃病及各种敏感症有关!”,一幅旁征博引的样子让人不明觉厉。
事实到底如何呢?下面来全面解析。
1、“阴寒”“微寒”,是没有标准、无法验证的描述
文章的基调是古人对于牛奶的描述,“大部分古医书里关于牛乳(牛奶)的定义,都是微寒”,以及“古人即便用牛奶来补虚,也会反佐热药来制约牛奶的寒性”。
把食物分出“温热寒凉”之类的属性是传统医学的范畴,并没有明确统一的标准。也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是根据什么标准来判定一种食物是“燥热”还是“阴寒”的。没有可以验证的依据,也无法评价这些说法是否合理。
下面,我们对文中用现代科学的术语来体系来讨论的内容进行评析。
2、牛奶生产工业化,跟牛奶的营养无关
文中宣称“奶牛,成了流水线上的机器。我不知道,这样的母牛有没有怨气?!”
在现代化乳企中,奶牛确实可以被看作“把饲料转化为牛奶”的机器。要想机器高效运作,人们需要对机器精心维护。作为“机器”的奶牛也是如此。为了让它们高效高效产奶,奶牛吃的是精心配制、营养均衡的饲料,住的是冬暖夏凉的牛舍,还有人每天打扫保持清洁,此外还会有医护人员防病治病。
(奶牛吃的配方饲料组成)
相对于它们在自然界的中远亲,以及“传统农家”的奶牛,这些奶牛的生活条件其实要好得多。毕竟,养它们的目的是为了把饲料转化成牛奶——要获得更多的牛奶,就需要健康愉悦的奶牛。
当然,对于向往田园诗歌生活的人来说,奶牛被禁锢在厂房里,虽然生存条件优越,但毕竟不能自由自在地在草地上散步,于是推测奶牛“有怨气”。退一步说,对于人类而言,奶牛只是生产工具(或者机器)而已——它们即便是“有怨气”,也并不影响牛奶的营养。
3、关于牛奶过敏和乳糖不耐受
文章用了很多篇幅来描述牛奶过敏和乳糖不耐受,从而支持“不应该喝牛奶”。
确实有一部分人对牛奶蛋白过敏,也确实有相当比例的亚洲人乳糖不耐受。
但是,这影响的只是存在过敏和不耐受的那一部分人。除了牛奶,鸡蛋、花生、坚果、鱼类、甲壳类水产品、大豆、小麦等等,都有相当一部分人过敏。而很多水果和蔬菜,也会有一小部分人过敏。如果“有人过敏”就不能吃,那么能吃的食物也就不多了。
乳糖不耐受在亚洲人中较为普遍,但这也不是“不能喝牛奶”的理由。一方面,对于能够耐受乳糖的人群,这完全不是问题;另一方面,即便是乳糖不耐受,也还可以喝经过乳糖酶处理的牛奶,以及酸奶等等。
4、牛奶与骨质疏松
传统上,人们希望通过喝牛奶来防治骨质疏松。因为钙是骨骼和牙齿的主要组成部分。钙的总量在青少年时期一直增加,到30岁左右达到顶峰,之后流失增加。钙的流失会导致骨质疏松,所以一直以来营养学界认为补充钙可以防治骨质疏松。
不过近年来的调查数据没有支持这个理论。也就是说,喝奶多的人或者地区,并没有显示出低的骨折发生率。可能的解释是,钙的摄入只是钙在体内吸收利用的前提,而维生素D等其他因素也有着巨大影响。单纯地补充钙没有防治骨质疏松,而充足的钙和维生素D则有帮助。在常规饮食中,富含维生素D的并不多,很多人是依靠晒太阳来合成维生素D。而经济发达地区的人们在室外活动的时间少,不得不晒太阳的时候也会涂上防晒霜,或许也是影响钙吸收利用的一个原因。
在欧美发达国家,奶制品消耗量很大,动物蛋白的摄入量也很高——所以“过犹不及”,而在中国,不管是优质蛋白还是钙,多数人都处于不足的状态。用欧美“过多”状态来说明“中国人不应该喝奶”,就像跑到吃不饱饭的贫困山村告诉孩子们“火腿肠汉堡包不利健康”一样。
5、关于牛奶与各种疾病
文中说“一直饮用大量牛奶的西方国家,却逐渐发现牛奶制品与癌症、糖尿病、肥胖、肠胃病、及各种敏感症有关。”
这是一种“胡乱归因”与“选择性呈现”的误导。
在流行病学调查中,发达国家的各种慢性疾病发生率在增加。这是一种“相关性”,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及结果。这些增加与奶制品的消耗量与什么样的关系,科学家们并不能得出明确统一的结论。
《美国临床营养杂志》曾经在同一期上发表了两篇不同观点的综述文章。
一篇是普度大学食品与营养系的教授Connie Weaver写的综述,她认为是否应该推荐牛奶作为健康食品是基于“风险-益处”的平衡,牛奶的风险都没有可靠依据,而它的益处却很明确——许多人们容易缺乏的营养成分尤其是钙、锰、钾等最经济的来源。此外,它还对骨质、免疫系统以及猝死等具有保护作用。所以,Connie Weaver的结论是牛奶的益处是主要的。
另一篇是北卡大学的Amy Lanou写的。她认为牛奶中的饱和脂肪、动物蛋白、胆固醇等等,与许多慢性病的发生有关,而牛奶中的有益成分都可以从植物性食物中获得。再考虑到许多流行病学调查观察到的喝牛奶增加前列腺癌、卵巢癌等风险,不应该把牛奶作为健康食品来推荐。
这是一种学术观点的争论,双方都没有否认对方的证据,而只是从“风险-收益”权衡的角度来讨论。需要指出的是,Amy Lanou作为反对理由的“胆固醇与慢性疾病发生有关”的说法,已经被近年来的科学证据所否定——食物中的胆固醇难以被吸收,所以营养指南中不再推荐控制胆固醇。
虽然《美国临床营养杂志》同时发表了两位学者的不同观点,而这两种观点并不是“势均力敌”的。在学术界、营养健康的行业协会以及政府监管机构中,“把牛奶作为健康食品来推荐”的观点是主流的。比如美国癌症研究协会(AICR),把猪牛羊肉等红肉分为2A类致癌物,把火腿培根等加工肉制品更分为了1类致癌物,但也并没有认同“奶制品致癌”这样的观点。
6、关于文中的“名人证言”
文中引用了许多名人“反对喝牛奶”的片段。
首先,不管某个人名气有多大,他的“个人选择”“个人态度”都不能代替科学事实与科学界的共识。
其次,引用的这些名人言论是不是断章取义也很难说。比如文中放了一张截图:
实际上,陈君石院士是在描述中国“小学生不喜欢喝牛奶”的现状(从背景看,这个采访是在2008年),而不是“反对喝牛奶”。实际上,陈院士一直倡导多样化饮食,从来没有反对过喝牛奶。
转载自云无心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