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美国总统拜登的竞选连任，上周二（26日）一天之内发生了两件可圈可点之事：一是他亲临底特律福特车厂外，成为首位公开支持罢工的在任美国总统；二是在他的故乡宾夕法尼亚州，上百名青年闯入费城一家苹果分店“零元购”，导致警方大举出动拉人，事发商业区的店铺一度需要关门。

　　拜登撑汽车工人罢工，和苹果店被零元购，看似性质不同，实则寓意一致：无论民主党的经济女沙皇耶伦再怎么唱好经济，但眼看着通胀已不可控，美国基层民生恶化正冲击政治、社会及经济秩序。

罢工还可以再搞大一些

　　拜登撑罢工只是演戏，因为联储局主席鲍威尔在上月利率会议上就曾强调，经济能否软着陆关键要看通胀是否回归目标范围，而劳动力市场的数据又是判断通胀走向的主要指标。如果美国三大车厂能够满足工会加薪40%的诉求，全国各行各业工会必定争相仿效，水涨船高，联储局难道打算在总统选举年继续加息，拜登会答应吗？

　　不过，这场戏反过来也揭示了白宫对美国经济前景的悲观判断，即通胀已失救，底特律汽车业也已救无可救，蓝领失业与劳工阶层民生困苦，将成为拜登竞选连任的最大灾情。因此，拜登是抱着现实的政治盘算到底特律来，他非但没有调和劳资纠纷，反而推高双方矛盾，目的更可能是赶在竞选年到来之前设伏，把通胀造成的民怨怒火，导向大企业和超级富豪。

　　只见他戴上工会的鸭舌帽，来到福特车厂门口的“罢工纠察线”，与纠察队员握手打气。所谓“罢工纠察线”，就是工会骨干成员在厂房门口排成一线，呼吁照常返工的同事加入罢工行列。拜登亲临此地，无异于力撑工会挑战资方，暗示罢工还可以再搞大一些。

　　从底特律的汽车业现状来说，工会的大幅加薪要求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拜登却鼓舞工人们说：“伙计们，坚持下去吧！你们有权利得到大幅加薪和其他福利！”而他与工会成员拍合照时，还正巧与一位非裔女子挨在一起，把民主党的平权及多元文化主张顺带宣传了一把。

拜登与汽车工人站在一起，支持他们罢工争取薪酬。（美联社）

零元购的丛林逻辑

　　美国汽车业本已奄奄一息，工会的罢工行动初看确也不合时宜。但现实是通胀一路攀升，华尔街赚得盆满钵满，劳工界一旦就业数字、薪酬水平上升，却被视为推高通胀的洪水猛兽，所以劳资双方确已势如水火。

　　就在拜登到底特律演戏当晚，上百名蒙面青年“零元购”了费城的一个商业区，他们沿街砸碎商店橱窗，包括苹果专门店、各大品牌体育用品及时装店无一幸免。警方这回也是“零容忍”，采取了持续一整天的拘捕行动，至次日下午捉拿了52人归案。

　　零元购源于2014年加州民主党政府推出的一项政策，执法部门不追究价值950美元以下的店铺高买行为。而力推这项政策的，正是时任总检察长、现任副总统哈里斯。在一个法治社会纵容零元购，看似匪夷所思，其实也可谓“丛林法则”的伸延。

　　面对社会基层崩溃，民主党表面上是纵容劫富济贫，实则任由这些“失败社区”自生自灭，以达致一种“恐怖平衡”：如果一个社区不断发生零元购，将迫使企业关闭当地分店，导致经济活动进一步萎缩。这个社区终将淘汰，有求职能力的居民被迫迁移到经济较好的地方，生存能力较差的居民则被遗留在“无法之地”，甚至流离失所。

　　于是，零元购的后果就如一把双刃剑，如果美国整体经济向好，被淘汰地区的居民将被吸收到全国各地重启生活。然而很不幸，拜登政府遭遇的是最坏的情况，即美国经济无力消化失败社区，零元购非但没有“汰弱留强”，反而像费城苹果分店被劫般，在全国各地蔓延，且由个别高买演变成集体抢掠。

　　底特律和费城有一个共同之处，它们都是美国“铁锈地带”、意即式微旧工业区的最主要“悲情城市”。其中，底特律是美国汽车工业的摇篮，福特等主要汽车品牌就是在此诞生；而费城作为美国早期的最大城市及制造业中心，目前最为人知的，却是被吸毒者占据的肯辛顿（Kensington）“丧尸区”。

联储局主席鲍威尔周一访问宾州体察民情。（美联社）

铁锈区提前打响“内战”

　　由于铁锈区以蓝领为主，过去曾是民主党票仓，但随着工业式微蓝领消退，且自奥巴马时代又遭遇金融海啸重创，近年已成为共和、民主两党拉锯的摇摆州。拜登本身也是出身于铁锈区，他在此地采取某种激烈手段来争取工会支持，似也不难理解。

　　但目前共和、民主两党仍处于党内初选阶段，拜登把在任总统对工会的支持，推向历史性高度，亦标志着美国总统竞选的主议题，可能提前从俄乌战争、中美竞争等国际事务，转向国内矛盾。得了总统的支持，汽车工会斗志为之一振，不仅将罢工行动升级，而且底特律赌场工人和最大私营医疗机构“美国集团工会联盟”，亦可能在本月初加入罢工大军。

通胀影响民生，为工会带来活动空间。（美联社）

　　但另一方面，拜登的选边站也立即触动了一位左右美国汽车业未来的企业神坛级人物——马斯克。后者唱对台戏说，工会的胜利只会加速美国汽车三巨头的破产。拜登入主白宫之初欲推富豪税，已经引起马斯克强烈不满，而他这次火速跳出来发言，还有更切身的原因：

　　传统汽车工会的成员己从1970年代高峰期的100万之众，萎缩到现时的40万。汽车工会希望藉今次罢工为跳板，到特斯拉等电动车厂建立分会。于是拜登撑工会，就是继富豪税之后，又一次欲动马斯克的“奶酪”，后者又会在明年的总统选举支持谁？

马斯克在德州特斯拉车厂。（美联社）

　　最为讽刺的是，拜登从律师做到总统，人生大部分时间周旋于华盛顿权力核心，不仅拥有庞大家族生意，甚至因为其子亨特的经济利益瓜葛，正遭到众院共和党的弹劾调查。他当选之后推出7万亿美元的“重建美好未来”计划，后来又改头换面成《通胀削减法案》。

　　不管怎么改，拜登政府的经济政策是导致美国当前通胀失控的主要原因，而他的施政方向主要是绿能、芯片等科技领域，其实也并没有把铁锈区的汽车等传统工业放在眼里。因此，来自美国权力顶端的拜登“亲征”底特律，在福特车厂门口向资本开战，就成了本届美国总统选战迄今最为怪诞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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