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女人……是不是宁可丈夫出轨离婚，也不愿相信感情变淡？”H先生问我。

   还在狐疑着这是什么古怪问题，H便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我终于鼓起勇气提出离婚，理由是这段关系令我觉得心很累，不敢想象往后数十年怎么走下去。然而她不接受，一口咬定还有其他内情，甚至怀疑我出轨，她说要找私家侦探查明事实。还有什么事实？事实就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H的妻子不是不肯离婚，而是她需要知道真相，明明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什么争执，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分歧，究竟有何问题严重到非要离婚不可？

   听着听着，我开始明白H为何会说心很累。

   许多人以为分手背后必然涉及一些状况，例如出轨、钱债、家暴、意见分歧等，又或者因为某些小事一言不合于是愈吵愈凶，甚至差点没忍得住大打出手。幻想中的决裂都是激动的，就算说好了心平气和谈一谈，最终都会演变成各不相让的局面。

   你以为一段关系的衰亡都那么轰烈？这未必是爱情真正的弥留状态，或许在更早之前，某些你没有在意的瞬间、某句你没有在意的话语、某副你没有在意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却变成了一种磨难。

   令H觉得累的，是妻子的说话态度、她的强势，不是实力强大那种强势，而是“一言堂”的作风。而作为丈夫，H好像怎么做都做错，任何事情都被挑剔，他试图过反映不满，结果只会惹来妻子咄咄逼人的反击。慢慢地，他在家里变得沉默，下班不想回家，潜意识经已抗拒与她同在。

   H口中的事实就是，那些争执与分歧一直都存在，只是他选择在火光未燃起之前把它扑熄，避免两个人同时烧伤。他的妻子永远不知道，她骂他用错抹碗布来抹餐桌的那一次、骂他忘记牙膏要从尾挤上那一次、骂他花钱买垃圾模型那一次……杀伤力其实比外遇更大。

   “不知谁说的，适度的吵架可以增进感情，这句话太不负责任！”H苦笑说。

   我认同，何谓一场免伤和气而又能加深了解的吵架？谁可以准确拿捏话语的力度？如果H当初选择还击而不是忍让，关系真的会变好吗？谁说不会是加速步向尽头？

   听到妻子坚持查明真相的强硬态度，证明了她根本不明白双方问题所在，也再一次巩固了H离婚的决心。

   心很累，明明说着相同语言的二人，到最后仍然无法理解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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