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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3-11-27 17:58:16
资深新闻工作者。90年代任驻英国记者,专职采访香港政权交接新闻。回港后长年从事国际、两岸新闻的报道和时事分析。
阿根廷候任总统米莱出身传媒,深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硬道理,在竞选中以一头卷毛形象,喊出“央行已死,美元当立”的惊世口号,结果跑赢左派执政党竞逐者“一个马位”,阿根廷的求存之路忽然又从左转到了右。
米莱透过潋进经济政策赢得选民支持(美联社)
米莱的胜出,反映了阿根廷公众的绝望——该国经济已经在ICU手术台上抢救多年,但在投票前一周,通胀率仍飙升至143%,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左派政府中那些穿戴整齐,头发平整,讲话平铺直叙,行事一马平川的内阁和央行高官们已经丧失说服力,公众现在渴求像米莱这样的旷世奇才,为阿根廷打一剂痛快的兴奋剂,哪怕是药效退却宿命重演,无非也就是再唱一次“别为我哭泣”,以前又不是没唱过,谁怕?
阿国选民想吃速效药
更何况,米莱真人并非如他的表演般疯狂,在竞选过程中他没有大撒金钱为自己造势,反而在书店里推出了自己的治国著作,并配合以立场鲜明而又接地气的演讲,百年孤寂的拉美,于是从石头里爆出个旷世奇才,焉有不选他的道理?而他提出的那些所谓“惊人”主张,在阿根廷右派选民,尤其是商界眼中,其实是直面现实。
例如放弃本币采用美元:这在通胀如失控野马的阿根廷,早就已经是公众日常生活一部分。每当出粮之时,阿根廷人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把现金兑换成物资和美元。阿根廷黑市本来就有大量美元流通,米莱采用美元,无非是想把这笔钱从黑市手中挤出来,直接用于稳定市场价格。
左翼政府未能控制通胀而丧失民心(美联社)
为了拆除美元自由流动的障碍,于是就有了废除央行之说。没有了统一的利率政策,又会把稳定金融市场和物价的责任,推给了地方政府、商界和商业银行。这个思路和采用美元是一脉相通的,就是中央政府试图给予地方政府和民间企业最大的市场自由度,激活区域资本流通。各地想活命,就要自己想办法,从地方至中央,由下而上稳经济。
米莱上面两个措施为外资创造了极为宽松的准入条件,有助于他走下关键的一步棋:就是争取华尔街资本进入阿根廷市场,这就是他在竞选过程中,对加入金砖及对中国和巴西合作保持距离的原因。一待当选后,他就迫不可待与美国和以色列接洽,安排访问两国,由此看得出他对华尔街资本的重视。照此逻辑,他还会和日、韩等潜在投资国打得火热,并为此不时向中、巴等国展示黑脸。
米莱版“休克治疗法”
米莱的政策虽然激进,但并不新鲜,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俄罗斯就推行过“休克治疗法”,结果众所周知。米莱版本的“休克治疗法”会给阿根廷带来欢乐还是眼泪,至少取决于以下两大问题:
一、经济政策大幅度由左向右转,会否导致本来就已奄奄一息的国民经济断崖式崩溃?阿根廷国内一直存在左和右两大派的紧张对立,这回米莱在大选中以56%的得票,领先左派竞逐者约16个百分点,说明左派仍旧有相当民意基础。如果米莱亲商界的休克治疗失败,非但无助于摆脱国民的通胀之苦,反而会激化左右对立,令国家陷入严重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动荡。
二、美国是否有足够的实力与意愿来支持米莱的休克治疗计划?米莱倒向美国,对于拜登政府来说,是具有地缘政治价值的:它一方面撕裂了拉丁美洲的左派执政国家,尤其是阿根廷与巴西的团结;另一方面有机会阻延中国在拉美的经济合作进度。
但与此同时,拜登政府在财政上已经面对国内的债务,欧洲的援助乌克兰,和中东以巴冲突扩大等问题,明年陷入经济衰退的阴霾一直困扰华尔街。是以拜登在米莱当选后双方通电话时,虽然话讲得很动听,但并没有直接响应后者在经济上的激进要求,而且在米莱日内访美期间,两人似暂也不会见面。
休克治疗恐引发左右翼对立加剧(美联社)
米莱就算是孙悟空再世,讲到装疯扮傻,在拜登面前也还嫌嫩了。由于他还没正式就任,拜登拒见合情合理,若要争取美国支持,还看你拿什么来交换。米莱如果打算用前朝积赚下来的那一丁点战略价值,也就是加入金砖的资格来换取拜登的关爱,同时提高对北京的议价能力,确是一步险棋,因为它可能高估了自己的本钱。
阿根廷能加入金砖,主要是出于巴西总统卢拉推动美洲南方国家同盟的需要。卢拉为了拓展南方统一市场,甚至很希望北京为阿根廷稳定币值买单。米莱冷待金砖之后,巴基斯坦随即表示欲获得加盟资格。换言之,华尔街的游资会否到来是个问号,而金砖会不会等待阿根廷也是问号。米莱现在只是装疯,但阿根廷却可能会真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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