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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07-11 12:09:46
资深新闻工作者。90年代任驻英国记者,专职采访香港政权交接新闻。回港后长年从事国际、两岸新闻的报道和时事分析。
我坦白,直至英国工党执政快一周,我仍然记不牢斯塔默(港译:施纪贤)(Keir Starmer)的名字,更不要说他的内阁大臣,例如首相以下的三大重臣——财相里夫斯(Rachel Reeves)、外相拉米(David Lammy)、内政大臣库珀(Yvette Cooper)……等等。
导致我对工党内阁大臣印象模糊的原因,从表面看固然是因为该党已经在野14年,所见官员都是新面孔。但细想起来又不对——话说1997年5月,工党上一次击败保守党,也是在野了十多年才入主唐宁街,但当时的情景我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斯塔默伉俪步入唐宁街10号前向传媒挥手。(美联社)
由于时任工党党魁布莱尔和影子财相布朗,在大选前数年就提出了“新工党”理念,并发起了密集的政治宣传,因此早在大选前,他们的名字就已经家喻户晓。而在大选后才两个月的时间,中国香港就要举行中英政权交接仪式,也令那次大选别具意义。
当时,我作为长驻伦敦记者,工作地点距唐宁街10号不到两公里,眼看着英国政局就要变天,于是没日没夜地致电布莱尔竞选团队,希望未来首相明确表达对中国香港政权移交的立场。直至选举前一天,他以竞选安排紧凑为理由,终同意以书面形式发来回复。
收到来函是伦敦时间午后,中国香港报社已近截稿时间,而他的书面信函讲了很多,我快速浏览了一遍,迅速向中国香港发回快讯:“英国工党党魁布莱尔表示,新政府将视中国香港为中英之间的桥梁,而不是障碍。”这段话在次日登上本港各大媒体的头条,相信很多亲历中国香港回归的读者会记得。
英国首位少数族裔首相苏纳克与夫人离开唐宁街。(美联社)
从撒切尔(戴“卓”尔)到特拉斯(“卓”慧思)
一晃眼已经是27年前的旧事,英国比之当年的影响力,亦不可同日而语了。中国香港媒体在撰写英国政治新闻时,惯例上会采用英国外交部提供的内阁和“影子内阁”名单的中文译名。每逢新内阁产生之时,英国驻港领事馆就会把这份一般采用“卓”、“文”、“安”、理”、“伟”、“高”、“贤”等“好意头”、“正能量”字眼的名单,传到本港各大传媒。
而个人认为,这一长串名字是年代愈久远,愈容易被记住。例如保守党方面的铁娘子戴撒切尔(“卓”尔)夫人、她的接班人梅杰(马“卓安”);工党方面如上所述的布莱尔(贝“理”雅)和布朗(白“高”敦)。保守党在执政末期陷入人事倾轧,近几年一气过换了五位首相,依次为卡梅伦、特雷莎·梅(“文”翠珊)、约翰逊、特拉斯(“卓”慧斯)和苏纳克(辛“伟”诚)。
其中卡梅伦和约翰逊早在进入内阁之前,已经在政坛打滚多时。前者在梅杰时代就已担任唐宁街10号政治幕僚,后者在进入国会政治前,曾长期担任伦敦市长。结果,港媒一早就沿用了两人进入内阁前的英文直译名字,而其余三位在进入内阁后才进入港媒视野,也就顺理成章采用了英国外交部为他们起的中文名。依稀记得卡梅伦的中文名叫“甘民乐”,约翰逊则叫“庄翰生”,但港媒从未采用。
话说回来,无论是洋名还是中文名,首相替换频密,也就如走马观花般难以记牢。而且,为洋大臣采用中文名也不是没有好处,例如“卓慧斯”的英文译名为“特拉斯”(Liz Truss),相信在采用英文直译的新闻机构,主播们想到她的名字时都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因为稍不留神就可能错念成“特斯拉”(Tesla)。好在,她只当了44天首相,就因为在外交和经济政策上“蛮干”,导致英镑崩盘而被迫辞职,成了唐宁街10号住宿期最短的过客。中国香港采用其中文名卓慧思,倒也避过了与“特斯拉”混为一谈的危险。
英国前工党党魁布莱尔提出“新工党”理念,赢得1997年大选。(资料图片)
首相份量“轻如鸿毛”
在保守党的上述五位首相中,有两位是女性,亦即特雷莎·梅(Theresa Mary)和特拉斯,她们都以撒切尔夫人为政治楷模。但现实却“很骨感”,相信铁娘子还会被后世记住很长一段时间,但另外两位保守党女追随者的名字将很快被遗忘。原因在于,铁娘子办大事雷厉风行,但待人接物却注重礼节,而她的晚辈们个个自我膨胀,却心高手低。
梅姨(特雷莎·梅)还好,学不了铁娘子也罢,对英国倒也算是“无痛离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特拉斯,上任三天就“克死”了英女王。她搬入唐宁街前专程去见女王,意气风发之下竟忘了君臣之礼,居高临下向老迈的女王伸出一只手。彼女如此无礼,连远在中国香港的我那天看了电视新闻画面,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英国坊间消息称,那天女王见了自视为铁娘子再世的特拉斯后,就在楼梯上一个踉跄滑倒……特拉斯显然不懂一件事,虽然在政治惯例上唐宁街政治是由首相“做主”,但大英帝国却是女王毕身打拚才得以维系。这班唐宁街庸臣一个个排着队扰乱朝纲,能不气死女王?特拉斯的问题还在于,她“克死”了女王,居然还有脸照旧参加本次国会选举,寄望可以继续获得保皇派选民支持。以其常识的沦丧,下场可想而知。
从铁娘子撒切尔(戴“卓”尔)夫人到特拉斯(“卓”慧思),英国外交部起的名字仍离不开同一个“卓”字,但这个字带出的形象却已截然两样。两代人的教养差之千里,政治头脑天壤之别。当代首相的“份量”愈来愈轻,变得轻如鸿毛,首相的名字也由印象深刻变成过目即忘。
因此,当那位斯塔默(施纪…贤)发表胜利演讲,振臂高呼:“We did it!”之时,我其实感到有点好笑——以保守党今时今日之颓势,工党在野14年之久,居然还能赢不了吗?斯塔默的这句“We did it!”的荒诞,不由得令人担忧,工党是否已准备好执政。
工党习惯扮演“路人甲”
也许过去14年的在野生涯已令工党前排政客们,习惯了扮演西敏寺大钟楼下的“路人甲”——当卡梅伦因为脱欧公投失算而下台、约翰逊大玩党内斗争赶走特雷莎·梅、特拉斯扮铁娘子玩到英镑崩盘,最终由印裔金融才俊搭火箭当上首相之时,包括斯塔默在内的工党影子内阁成员们,就这么远远旁观着,似乎连插个嘴的兴致都没有。
保守党在执政的最后岁月,固然在脱欧、疫后经济复苏等问题上一筹莫展,但工党作为最大在野党,其实也没有提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匡世大计,或是对执政党发起有效监督。相反,他们就这么甘心充当影子,静观其变等运到。当苏纳克在五月底宣布展开一场速战速决的大选时,整场选举的焦点落在选民如何用选票惩罚保守党,斯塔默只要像他的大律师生涯那样,在庭上少讲话,不犯错,唐宁街10号的大门就会自动为他打开。
大选胜利使得工党忽然从“路人甲”变身英国政治舞台的主角,而下议院412个议席的压倒性大多数,也使得斯塔默可以放手推行各种新政。换句话说,如果他最终仍一事无成的话,选民给予工党的蜜月期,恐怕就会远远短于1997年“新工党”的变天。个人甚至觉得,工党并没有争取执政的动力,而斯塔默更是幻得幻失地搬进唐宁街。
英国需要调整定位,打造快乐的中等国家。(美联社)
因为,保守党解决不了的问题,工党同样一筹莫展。这个问题的症结就是,英国早已告别了日不落帝国时代,以至于国际间媒体已经不再在乎帝国的新首相是谁。但伦敦的政治精英们仍活在掌控全球政治形势的梦里,以其幻想中的国力,驰骋于俄乌及远东,这就给唐宁街一位又一位的主人们,带来了不可能完成的政治任务。
斯塔默只有一条路可以令自己名流青史,就是重新调整英国的全球定位,把英伦三岛打造成无需耗费过多军费,或外交开支的中等实力国家,以求休养生息。这不等于英国从此变得一无是处,因为它仍然不乏令人快乐的元素,一如彼头四的歌曲,一如歌中所唱——Get back to where you once belong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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