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文章、画作、抑或是影视作品，版权当然是归属于创作人。但随着ChatGPT爆红后，AI生成内容的数量不断增加，相应的版权法律问题也开始浮现——抓取网上数据来训练AI，涉及是否重制内容而侵权、有无合理使用？此争议不仅引起法律界与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更触发了版权持有人与AI业者的冲突。商业图库Getty Images公司、程序代码寄存平台GitHub开发者社群已先后告上法庭，指控AI公司侵犯版权，似乎预告着2023年将成为AI诉讼年！

Getty控告Stability AI侵权

   以ChatGPT为首的生成式AI服务在2022年大爆发，不论是科技大，还是初创公司，均争相在自家服务嵌入AI技术来优化使用体验，甚或打包成独立产品推出市场。目前市场上主流的生成式AI服务，分别为“生成文本”、“绘制图像，以及“产制程序代码”三大领域。

   目前引起最大版权争端的，正是AI绘制图像服务。Getty Images于2023年1月已在英国伦敦高等法院正式向Stability AI提告；同年2月，更跑到美国特拉华联邦法院发起诉讼。Getty指控AI公司Stability AI在未经授权下，复制和使用其图库中逾1,200万幅受版权保护的图片，以训练其AI图像生成模型Stable Diffusion，藉此获取商业利益，损害原创作者的权益。

   该公司进一步指出，其图库内容高质而多元化，非常适合用来训练AI模型，故此有提供图片授权给其他AI业者，惟Stability AI却从来没有向Getty寻求授权方案。此举不但侵犯版权，更违反公平竞争。

Stability AI从互联网上抓取逾50亿幅图像素材，供其AI模型Stable Diffusion进行数据训练，当中包括Getty Images图库内的图片。（图片来源：Stability AI官网）

基于AI模型Stable Diffusion而运作的AI绘图服务DreamStudio，用户只要适当的描述文字，就可以快速生成4幅图片，从中选拣合心意的再作微调。（图片来源：Stability AI官网）

AI记住训练图片再生成复现

   在诉讼书中，Getty援引Google、Deepmind、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等多所著名大学的研究人员，于2023年1月联合发表的研究论文，证明AI图像生成系统可以记住训练数据中的图像样本，并在生成过程中重新复现出来。

   Getty提出了Stability AI涉嫌抄袭的明显证据——Stable Diffusion生成的部分图像中会呈现扭曲的Getty水印。该公司认为，这样可能会对其用户造成困惑。目前Getty已要求法院，勒令Stability AI停止取用其图库中的图片，并作出金钱赔偿，当中应包括Stability AI侵权后所获利润。

   有法律专家表示，Getty所提诉讼非常有力，但估计Stability AI可能会以“合理使用”（Fair Use）作抗辩理由——利用他人的作品，在新的框架下创造出新的内容、服务或应用，这样会被视为“合理使用”原则下的“转化性使用”（Transformative Use），这样便不会构成侵害他人版权。不过，在这个未知的法律领域中，最终审判结果如何，着实难以预测。

Getty Images指控Stability AI未经授权，擅自拿取其图库内逾1,200万幅照片来训练Stable Diffusion。（图片来源：翻摄Getty Images官网）

GitHub开发者起诉OpenAI

   另一宗瞩目的AI侵权官司，则是来自AI产制程序代码领域。GitHub与OpenAI取用GitHub平台上，由不同开发者贡献出来的公开程序代码，用作训练OpenAI Codex人工智能系统，藉此开发出AI生成程序代码服务GitHub Copilot，让软件工程师免去翻查技术文件、寻找程序代码语法的不便，有助加快软件开发进程。

   GitHub Copilot于2022年6月正式推出，每名用户需每月缴付10美元（约78港元）的服务费。同年7月，软件自由保护组织（Software Freedom Conservancy）公开批评，Copilot擅自把开源（开放原始码）社群的资产当作牟利工具，可能涉及侵权问题。

   2022年10月，一名唤作Tim Davis的开发者站出来指控Copilot，并提出证据证明Copilot曾使用其程序代码，因而引起美国律师事务所Joseph Saveri的关注，对此事件展开调查。

   随后，Joseph Saveri于同年11月代表GitHub平台上的多名开发者提出集体诉讼，控告Copilot违反《数码千禧年版权法》（Digital Millennium Copyright Act）、《不公平竞争法》（Unfair Competition Act），以及GitHub私隐声明与服务条款。

   GitHub是Microsoft旗下子公司，而微软又是OpenAI的大股东，加上Copilot是在Microsoft Azure云端平台上运作，所以Joseph Saveri把微软连同GitHub与OpenAI一起被列为被告。

由OpenAI与GitHub共同开发的的AI生成程序代码服务，能够主动侦测程序上下文、分析批注中的文意，进而提出程序代码建议，可以帮助开发者缩短开发时间。（图片来源：翻摄GitHub Copilot官网）

美国律师事务所Joseph Saveri代表众多GitHub开发者，对Microsoft、OpenAI与GitHub提出集体诉讼，并向3家被告公司索偿90亿美元。（图片来源：翻摄Joseph Saveri官网）

Copilot涉嫌进行大规模盗版

   Joseph Saveri指出，Copilot产出的程序代码很多时只是复制来自GitHub开源数据库的程序代码，但却没有显示相关程序代码的归属、版权声明、以及授权信息。

   尽管开发者摆放在GitHub上的程序代码都是开源的，但使用时仍需获得特定授权，或要表示其版权归属。可是，Copilot既未获授权，又隐藏了程序代码的归属，仿佛这一切全是由Copilot凭空创作出来，然后向其他开发者收取服务费。

   GitHub开发者社群认为，Copilot擅自取用GitHub上由开发者提供的程序代码来训练AI模型，不属于“合理使用”行为，而是以前所未见的规模进行盗版，最终只会把大量开源程序代码封入Copilot的付费墙内，伤害原创作者的权益。

   根据Joseph Saveri的估算，Copilot推出后已违反《数码千禧年版权法》达360万次，以每次违法的最低法定赔偿金为2,500美元来计算，向3家被告公司索偿90亿美元（约702亿港元）。

微软主张原告指控无事实根据

   面对GitHub开发者社群的控诉，微软主张原告提出的指控没有事实根据。2023年1月，Microsoft与GitHub向法院声请，Copilot侵害版权的指控欠缺两个重要元素：原告既不能精确叙述Copilot造成的损害权益为何，又没有办法提出其他有事实基础的论点，所以向法院要求驳回诉讼。

   3家被告公司指出，原告指控Copilot侵犯GitHub开发者版权仅属理论性假设，认定Copilot输出的程序代码有可能跟原告发表的程序代码一致，惟却未有列举实际例证或有明确姓名的受害者，证明Copilot究竟侵犯了哪些版权。

   他们更援引Google与Oracle的侵权诉讼案作例子，试图证明Copilot拿取GitHub程序代码进行AI训练，属于“合理使用”范围。Oracle于2010年控告Google侵犯其Java API软件版权，案件争论点在于Google取用归属于Oracle的Java API，是否符合“合理使用”原则下的“转化性因素”（Transformative Factor）。

   Google主张，他们基于Java API研发出《Android OS》操作系统，创造了全新的Android手机使用体验，已然属于“转化性使用”。最终这个主张被美国最高法院所接纳，于2021年判定Google胜诉。

AI案件争论点：合理使用原则

   3家被告公司声称，Copilot没有从GitHub开源数据库中撷取任何程序代码，而是从中学习到编程知识，进而为用户产出程序代码建议，这已是程序代码的“转化性使用”。

   律师事务所营销顾问公司Esquire Digital的首席法律分析师亚伦·所罗门（Aron Solomon）指出，程序代码的“转化性使用”必须为改变程序代码本身，或是转变程序代码的用途。然而，个别案件是否可以“合理使用”受版权保护的数据来训练AI，还须由法院裁定。

   Stability AI与GitHub Copilot的侵权案均涉及“合理使用”的争论点，案情发展现正受到AI业者的密切关注；尤其是Copilot的诉讼，一旦OpenAI输掉官司，将会成为案例。

   如此一来，基于OpenAI旗下GPT语言模型、或ChatGPT技术而运转的AI服务，每提出一个程序代码建议、每产制一张图片、甚或每生成一篇文案，都有机会因为没有说明其归属于谁、版权和授权条件而违法。这样很有可能引发外界对OpenAI，或有使用OpenAI技术的公司提出连番诉讼，将会严重影响OpenAI，甚至整个生成式AI业界的未来发展！

2010年，Oracle状告Google侵犯其Java API的软件版权。这场官司持续了11年，期间双方互有胜负，最终美国最高法院于2021年4月判决Google胜诉。（图片来源：Oracle官网）

根据Google的主张，他们使用Oracle旗下的Java API开发出《Android OS》作业平台，为手机用户带来崭新的使用体验，故此属于“合理使用”原则下的“转化性使用”。（图片来源：Android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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