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温室气体排放，通常会想到钢铁、水泥等传统重工业，或航空、航运等高耗能运输产业。教人意想不到的是，畜牧业其实也是排放温室气体的大户，约占全球排放总量的18%，更甚于运输业。有鉴于此，新西兰早前公布一项条例草案，将要求畜牧业者为牛羊打嗝或放屁产生的气体排放缴纳税金，成本势将转嫁至肉类产品上。为减缓“打嗝税”或“放屁税”的冲击，科学家正积极研究，透过改良饲料成分来降低牲畜的气体排放量。

联合国粮农组织的研究报告指出，每年畜牧业由反刍动物（肉牛、乳牛、绵羊、山羊等）与猪只肠胃发酵作用所排放的甲烷气体，高达8,600万吨。（图片来源：Pixebay）

牲畜排放甲烷加剧全球暖化

   2006年，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发表题为《畜牧业的巨大阴影》（Livestock's Long Shadow）的调查报告，首度针对畜牧业的温室气体排放进行全面评估，揭露牲畜饲养竟占全球人类活动所产生的18%排放量，当中各种温室气体的占比分别为二氧化碳9%、甲烷37%、氮氧化物65%。

   甲烷是仅次于二氧化碳的第二大温室气体，但其吸热能力却比二氧化碳高出100倍，对全球暖化的影响更大。《资源经济学年度评论》（Annual Review of Resource Economics）上刊出的研究报告《Meat Consumption and Sustainability》评估，如要实现减缓气候变迁的目标，全球肉类消费量要减少75%，因为甲烷正是由人们为食用而饲养的反刍动物（即牛和羊）所产生。

   联合国旗下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于2022年4月指出，全球甲烷排放量必需降低30%，始能遏止全球暖化。因此，畜牧业怎样达到碳中和现已成为重要的环保课题之一。

牛只在消化食物时，胃部产生的二氧化碳和氢气都会被产甲烷菌转化为甲烷，藉由打嗝或放屁排出牛体。（图片来源：Pixebay）

牛羊反刍过程打嗝排出甲烷

   为什么反刍动物会变成排放甲烷的主要元凶呢？以牛只为例，它拥有四个胃，其中第一个胃为“瘤胃”，作用有如小型发酵槽，内里的微生物会将吃进来的牧草逐步分解成为葡萄糖、氨基酸等养分，让牛只消化吸收，同时又会产生二氧化碳与氢离子。

   然后，牛只肠道中的产甲烷菌会把二氧化碳与氢离子转化为甲烷，从而减低微生物代谢过程中产生的氢气，以免抑制瘤胃中的微生物生长。当甲烷在胃部累积至一定程度后，牛只就会在反刍过程中以打嗝或放屁方式将甲烷排出体外。

   世界各地业者现正饲养着约10亿头牛，让畜牧业背负了导致地球暖化的罪名。现时新西兰的温室气体排放总量接近一半来自农业，当中主要成分正是甲烷，但农业产生的碳排放却没被纳入碳交易范围，因而引来众多环保团体挞伐。

新西兰人口只有500万，惟全国却饲养着1,000万头牛与2,600万只羊，故此其温室气体排放量近半来自畜牧业，当中由牲畜排放的甲烷占整个产业碳排量接近四分之三。（图片来源：Pixebay）

新西兰首创牲畜气体排放税

   由是之故，新西兰于2022年10月11日公布一项草案，拟向农民征收温室气体排放税，涵盖范围包括牛只打嗝和放屁时排放的甲烷，以及牲畜尿液中含有的一氧化二氮。政府将会按照这些气体在大气中停留时间的长短来分开定价。

   新西兰总理杰辛达·阿德恩（Jacinda Ardern）表示，希望这项世界首创的征税计划可以在2022年内完成相关立法程序，到2025年可以实施新税制。她希望2030年前能够降低10%农场甲烷排放量，及至2050年降幅更要达到47%，务求2050年全国可以实现碳中和。

   当地畜牧业者要被课征额外税金，当然感到极度不满。新西兰农民联合会主席安德鲁·霍华德（Andrew Hoggard）指出，为配合国家减排政策，农业界已跟政府合作逾2年，拟定出一套不会影响粮食生产的减排策略，惟“打嗝税”计划却可能会打乱有关部署，迫使农民要变卖农场。

   澳盛银行（ANZ Bank）农业经济学家苏珊·基尔斯比（Susan Kilsby）分析指，这项草案可能是继1980年代取消农业补贴以来，对纽国农业最沉重的打击。

新西兰农民批评“打嗝税”将会重创农民生计，令到大量农场倒闭，肉类和奶类产品价格上涨。近日已有大批农民在全国各地示威抗议。（图片来源：Pexels）

喂牛吃益生菌减少甲烷排放

   面对庞大民怨，总理阿德恩强调，从农场征收的新税金将用于农业研究，以支持新型畜牧产业技术的开发。早前新西兰政府已承诺，未来4年将投入3.8亿纽元（约17亿港元）扶助农业减低气体排放，包括对各种农业科技的投资。

   事实上，科学界正在埋首研究，如何在不减少牲畜数目、不影响产能的情况下，降低牛羊的甲烷排放。新西兰乳制品商恒天然合作社（Fonterra）自2021年起便不断进行试验，评估益生菌对牲畜排放甲烷的影响。根据初步实验，小牛在注射益生菌补充剂“Kowbucha”后，甲烷排放量最多可下降20%。

   恒天然研发中心首席科学家莎乐美巴塞特（Shalome Bassett）表示，日后农民只要把Kowbucha益生菌粉末，混入牛奶中给小牛喝，便可以达到减排效果。恒天然希望，可以在2024年底前把Kowbucha推出市场，以帮助畜牧业者减轻税金负担。

有科学实验证明，小牛在施打益生菌补充剂后，打嗝或放屁时的甲烷排放量最多可减少20％。（图片来源：Pexels）

牛吃芦笋藻减甲烷增换肉率

   除益生菌外，有研究团队发现，如果在牲畜饲料中添加海藻，都有助减少温室气体排放。2021年3月在《POLS ONE》（公共科学图书馆科学期刊）发表的研究论文指出，只要把芦笋藻（Asparagopsis taxiformis）添加到牛只每日食用饲料中，便可以减少80％以上甲烷排放量。

   研究团队每天混入1.5盎司（约42.5克）至3盎司（约85克）的芦笋藻到牛只饲料中，再观察21个星期。结果发现，牛只的甲烷排放量少了，二氧化碳排放则保持不变，而增量排出的只是对环境影响最小的氢气。此外，食用芦笋藻牛只的饲料转换率，较食用常规饲料的提升20%，即是将饲料转化为体重的换肉效率更高，意味着牛成长所需耗用的资源较少，对环境更为友善。

   同时，换肉效率改善，代表着饲养成本也会缩减。数据显示，喂食芦笋藻后，每1,000头牛的饲养成本可以节省40,320至87,320美元（约31.65万至68.54万港元）不等。

   更重要的是，食用芦笋藻牛只呈现的肉质、口感与味道，要不逊于一般牛肉，才有消费者愿意买单。根据味道品评测试结果，藻饲与非藻饲牛只在肉质的嫩度、多汁性、甚或风味上均完全没有差别。如此看来，芦笋藻喂饲方案似乎可以达到环保与经济双重效益。

芦笋藻是一种生长在热带至温带水域的红藻。有研究发现，用芦笋藻作饲料补充剂，有助减低甲烷排放和饲料成本，而且不会影响牛肉的质量与味道。（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丹麦利用猪粪生成沼气发电

   畜牧业背后另一个叫人头痛的环境问题，当然是牲畜粪便对周边土地与河流造成污染。丹麦作为全球最大猪肉出口国之一，当地政府与企业早已展开相关的减排行动，包括将猪粪用于生产沼气，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2012年，丹麦政府立法通过新的能源协议，设立补助金鼓励畜牧业者将粪便作为堆肥，减少化学肥料使用，甚或利用从粪便产生的沼气来发电。沼气为可燃气体，可供发电与燃烧使用，其主要成分为甲烷（50%至65%）和二氧化碳（30%至45%）。

丹麦人口约有550万，每年生产出2,800万头猪，占全球猪肉出口总量的17%。丹麦有着如此密集的养猪产业，但其永续发展目标指数依然可以名列前茅，全靠懂得利用猪粪生成沼气发电。（图片来源：Pixebay）

   当地业者将猪粪、废水收集起来，经过厌氧发酵而产生沼气，跟着透过燃烧沼气驱动发电机发电，供应给农场使用。这样既可节省能源支出，又可降低甲烷排放量。联合国于2019年发表的“永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指数中，丹麦名列全球首位，背后最大功臣正是沼气发电。

   国际市调机构Fortune Business Insights预测，沼气产业市值将可望从2021年的256.1亿美元（约1,997.58亿港元），增长至2028年的370.2亿美元（约2,887.56亿港元）。随着沼气发电产值不断成长，近年吸引愈来愈多厂商抢进此领域，掀起一股猪牛粪淘金热。

   畜牧业作为蛋白质食物的重要来源，业者难以用降低产量的手段来削减温室气体排放量，惟却可透过改良饲料成分、优化饲养流程、使用再生能源等手段，加速迈向可再生利用资源的循环经济模式，为减缓全球暖化出一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