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对全球的影响层面已逐步扩大，除扰乱货运物流链、触发能源危机、冲击粮食安全以外，也在加密货币领域产生了极大影响。对交战双方来说，加密货币同样很有吸引力：乌克兰利用它来筹募军费，俄罗斯则运用它来规避金融制裁，让它变成战场上的“另类武器”，故此《华盛顿邮报》称这次战事为世界第一次“加密战争”（Crypto War）。究竟这场战争为加密货币市场、甚或全球金融体系带来什么重大转变呢？

乌克兰为加密货币第四大国

   一直以来，乌克兰都是对加密货币非常友善的国家，2021年9月已将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定为合法货币，估计每年约有80亿美元（约624亿港元）的加密货币进出该国。因此，在“全球加密货币采用指数”（Global Crypto Adoption Index）中，乌克兰名列第四，排名仅次于越南、印度、巴基斯坦。

   俄乌战争第三天（2022年2月26日），乌克兰政府在其官方Twitter账户公布了2组加密货币钱包地址，呼吁全球网民捐款援助该国：其中一组只接受比特币，另一组则可以接受以太币（ETH）与泰达币（USDT），结果在2天内募集到逾2,200万美元（约1.72亿港元）捐款。

2022年3月16日，乌克兰数码转型部在官方Twitter账户上表示，总统泽连斯基签署了《加密资产法（On Virtual Assets）》，让外国和当地的加密货币交易所都能够合法营运。（图片来源：乌克兰数码转型部Twitter账户）

   3月30日，乌克兰在“Meta History: Museum of War”网站上公开发售一系列NFT加密艺术品，包括新闻报道截图、战机剪影、以卡通风格的爆炸图像，每幅都标志着俄乌战争中的不同日子。乌克兰政府表示，透过出售这些NFT已募得6,500万美元（约5.15亿港元）。

这幅在“Meta History: Museum of War”网站发售的NFT作品，描绘出2月24日俄乌战争爆发的一刻：英国《BBC》报道，俄罗斯宣布在顿巴斯（Donbas）执行特别军事行动，随即让当地陷入烈火焚城的危机。（图片来源：Metahistory.gallery 网站）

   除政府外，也有不少民间组织发起援助乌克兰的筹款项目。出生于乌克兰东部、现居于英国伦敦的舍甫琴科（Alona Shevchenko），在俄乌战争发生后，协助成立去中心化的自治金融组织“Ukraine DAO”，现已募集逾675万美元（约5,265万港元）的加密货币给乌克兰政府。

Ukraine DAO透过贩售绘有乌克兰国旗的NFT作品，筹募了675万美元（约5,265万港元）的捐款给乌克兰政府。（图片来源：Ukraine DAO官方Twitter账户）

乌国加密捐款逾1.35亿美元

   舍甫琴科表示，要筹组传统的国际非牟利组织可能需时数周或数个月，惟在区块链建立的分散式自治组织（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DAO），则能够在瞬间完成，可以在短时间内募集援助资金，并凝聚各方支持者组成网上社群，以快速因应紧急情况。

   俄乌战火一起，全国政局与经济陷入一片混乱，确实很难依赖传统银行作金融交易，加上担心被敌方监视资金流向，故此一个去中心化、具匿名性的金融替代系统便变得极具吸引力。加密资产风险评估公司Elliptic认为，虚拟货币正在演变成一种新兴的战争众筹工具。

   澳洲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RMIT University）经济学教授帕兹（Jason Potts）表示，以往战争中的人道救援，只能依靠如红十字会、国际特赦组织等营运成本极高的国际救援机构。Ukraine DAO的惊人之处是，以极低成本方式快速建立起来，在极短时间向全球进行募捐，并将资源配送给有困难的人；过去从来没有人想过可以如此应用DAO，这可说是俄乌战争中出现的“重要新事物”。但帕兹指出，这不代表DAO能够取代国际救援机构，反而是两者可以相互合作，互补不足。

   加密货币保安研究机构TRM评估，截至3月28日为止，大概有1.35亿美元（约10.53亿港元）的加密货币传送到乌克兰。基辅政府现正使用这些数码货币捐款采购粮食、药品、能源等关键物资，并为乌军添置防弹背心、头盔、热视镜、无人机等军事装备。

比特币变成逃难用最佳货币

   自俄乌交战以来，乌克兰中央银行暂停电子现金转账，自动柜员机随即停摆，信用卡亦无法使用，加上设有外汇管制无法兑换外币，于是乌克兰民众在逃难前，必需将手上的货币兑换成可跨境使用的资产，以保障日后生计。传统智慧认为，战争时持有黄金便可通行无阻，但随身携带大量黄金，却有可能在非常时期带来危险。

加密货币具有无国界、去中心化、高便携性、可追踪性、高度抗监管性等特点，这些特点对战争双方都有一定帮助，所以乌克兰和俄罗斯均积极使用加密货币。（图片来源：Freepik网站）

乌克兰人只要下载一个比特币钱包软件，便可生成一组二维码（QR Code）或网址，然后把它贴给他人，对方即可发送美元给你，整个过程只需几分钟就能完成。（图片来源：Freepik网站）

   相较之下，数码货币既没有国家可以限制兑换，又不受国境限制，兼且方便携带，所以视为更佳的逃难资产。用户只要好好保管自己的加密货币钱包和私钥，便可以在全球任何地方自由兑现。因此，现时很多乌克兰人都选择携带比特币或其他加密货币外逃。2022年2月底，乌克兰加密货币交易所Kuna的交易额已攀升到2021年5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人权基金会（Human Rights Foundation）策略长格拉德斯坦（Alex Gladstein）直言，加密货币不会被冻结，而且无法被审查，更可以在不查证身份的情况下使用，这些特性在战争期间显得格外重要，这正是比特币可以成为人道主义工具的主要理由。

   由是之故，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除聚焦于处理军情外，也不忘在3月16日签署《加密资产法》，确立虚拟资产的法律地位和监管机构。在新法例下，所有加密货币交易所均可在该国合法经营，乌克兰银行也可为数码货币公司开设账户；乌克兰国家银行、国家证券及股市委员会将负责进行监管，包括向加密资产服务供应商发放许可证等。

俄人争相转移资产到比特币

   美国、欧盟、英国与加拿大于2月26日联合宣布，禁止俄罗斯使用“环球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的国际结算系统。被逐出SWIFT名单的俄罗斯银行，不能跟国外金融机构往来，因而让俄罗斯的进出口生意大受影响。同时，瑞士亦放弃其中立立场，跟进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冻结列入欧盟黑名单上的俄罗斯公司与个人资产。

   面对国际金融制裁，俄罗斯当然要积极寻找解困方法；加密货币不受任何国家监管，正是俄罗斯在制裁下移转资产的理想途径。俄罗斯是全球比特币开采量第三大的国家，国内约有1,200万个加密钱包，估计总值达239亿美元（约1,864.2亿港元），相信部分俄罗斯人在战争期间已转移资产到比特币或其他虚拟货币。根据加密货币分析机构CryptoCompare的数据，在俄乌战事爆发当天（2月24日），卢布与比特币之间的交易额创下最近9个月以来的新高。

   有鉴于此，美国财政部颁布新规例，严禁国民向俄罗斯寡头与实体提供任何财务支持，包括透过加密货币或虚拟资产进行交易；同时，又要求币安（Binance）、FTX、Coinbase三大加密货币交易所，冻结受制裁人士的的加密钱包。乌克兰数码转型部更发送正式信函，给币安、Coinbase、Huobi、KuCoin、Bybit、Gate.io、Whitebit、以及Kuna八家交易所，要求他们不要再为俄罗斯用户提供服务。

   起初，各大加密货币交易所均认为，封锁俄罗斯人账户是完全违背加密货币的核心理念：“创建一个开放式金融系统，让任何人都有权使用”，所以拒绝有关要求。但最终美国最大加密货币交易所Coinbase被迫妥协，禁止逾25,000个跟俄罗斯相关的账户在其平台上进行交易。随后，其他交易所也陆续同意冻结被列入制裁名单的俄罗斯人账户。

Coinbase宣布，已经冻结25,000个被认为从事非法活动的俄罗斯个人或实体账户，惟强调不会阻止一般俄罗斯用户使用其服务。（图片来源：翻摄Coinbase官网）

加密货币交易量少难避制裁

   欧美政府担心，加密货币会成为俄罗斯规避制裁的法宝。但事实上，加密货币的交易量始终未够大，不足以让俄国大规模转移资金。现时俄罗斯一天需要兑换500亿美元（约3,900亿港元）来弥补资金缺口，惟比特币兑卢布的市场交易量通常只有20万美元（约156万港元）左右；即使俄国政府手持大量加密货币，市场上也没有足够买家可以承接。

   比特币建基于区块链，而区块链独有的分散式帐本技术（Distributed Ledger Technology），能够记载着所有交易的轨迹，让交易记录可以被检视。Coinbase指出，加密货币比现金、黄金、艺术品交易更容易被追查，故此俄国无法使用加密货币来逃脱制裁。

   尽管加密货币的交易路径很容易查得到，可是却难以知晓加密钱包背后拥有者的真正身份。于是乌克兰副总理兼数码转型部长费多罗夫（Mykhailo Fedorov）提出高额赏金，鼓励黑客找出普京等俄国政治人物的加密钱包。如果可以将拥有者与钱包连结起来，资金流向即变得无所遁形。同时，当数码货币要兑换成实体货币，必需透过加密货币交易所进行，而这些交易平台依然受到美国与欧洲禁令的制约。

各国加速虚拟货币立法监管

   除此以外，美国政府在追踪和没收非法加密资产的表现持续改进，可能会让俄罗斯逃避制裁的努力付诸流水。美国财政部于4月6日公布，对俄罗斯暗网交易市场Hydra与加密货币交易所Garantex实施制裁，不仅禁止美国人跟Hydra与Garantex进行交易，更会冻结两者在美国管辖范围内的所有资产。另外，美国司法部与德国联邦刑事警察局于4月5日展开一项联合行动，破获Hydra位于德国的服务器，并没收总值2,500万美元（约1.95亿港元）的比特币。

Hydra是全球最大与营运最久的暗网交易市场，提供洗黑钱、毒品买卖、伪造文件等服务，现已被德国联邦刑事警察局查扣，无法提供服务。（图片来源：德国联邦刑事警察局官网）

   当下加密货币支付的应用范畴仍非常有限，如要采购军备，必需把虚拟货币兑换成美元来购买，所以政府仍可藉着对加密货币交易所的监管，间接管控数码货币。假如有一天，军备、药物、粮食等可以直接用加密货币支付购买，那么监管部门将完全失去着力点。

   为免出现上述情况，世界各国势必对虚拟货币加速立法和监管。美国总统拜登于3月9日签署一项行政命令，要求主要部门评估加密货币、数码美元的风险利益。欧盟议会也在同月31日通过《资金转移条例》，禁止匿名加密货币交易。由是观之，随着俄乌战争凸显了加密货币的重要性，各国政府已视之为兵家必争之地，未来将力争在这个新兴领域扮演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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