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开篇提到，“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似乎也适用于当代美国大企业的兼并与分拆，合并后可能一加一大约二，反之亦然。上个月，靠卖早餐麦片起家的美国著名食品公司家乐氏（Kellogg's）宣布，将把公司拆分成三个独立公司，最赚钱的零食业务公司成为新主体，另外两个“弃子”则分别生产传统早餐麦片和用植物制作的素食类食品。再早一点，美国综合企业集团通用电气（General Electric,GE)）也宣布将公司一拆为三，即航空制造、医疗健康、能源发电三个独立公司，其未来的发展重点将集中在航空业。这两家全球知名企业都曾进行过多次收购，藉以涉足传统产品之外的新领域，这令公司的规模不断扩大。当规模不再与效益成正比时，公司唯有“减肥健体”。这类做法似乎是大势所趋，不难理解，但把公司起家的招牌产品像“弃儿”一样剥离出去，让九泉之下的公司创办人情何以堪！

（家乐氏官网截图）

收购零食品牌，改变公司“基因”

   家乐氏公司一分为三是因为早餐麦片的营销收入和利润不高，各种零食小吃的利润则不断上升，分拆整合可强化零食分支的盈利能力，令主营公司不受麦片等低利润产品的“拖累”，对投资者更具吸引力，推动股价上升。其实零食并非家乐氏公司的传统强项，几个零食品牌都是收购来的“高回报”资产。2001年该公司兼并了专做各种饼干的奇卜乐公司（Keebler Company），将芝士小饼干Cheez-It系列产品收入囊中。2011年又从宝洁公司（P&G）收购了薯片品客（Pringles）等零食品牌，令公司在主打产品、销售对象、利润构成等多方面发生重大变化，无异于对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企业做一次“基因改造”。

   这一变化带出了新的发展前景，董事会决定集中资源发展全球零食业，以取得更高利润和更高市值。零食小吃广受各种年龄层消费者欢迎，尤其是青少年，因此被投资人视为“朝阳产业”。品客薯片在美欧亚三大洲设有五个生产基地，包括中国福州和马来西亚柔佛，凸显亚太市场需求旺盛。由于这个品牌家喻户晓，一位政界人物还被港人称为“薯片叔叔”。

过度并购扩张，惨被“打回原形”

   相对于家乐氏公司因收购而“改变命运”，通用电气则是被迫售卖资产，收缩业务范围，属于被市场无情地“打回原形”，而非“在隧道尽头看到了光明”。通用电气曾是全球最值钱的公司，2000年8月该公司市值为6010亿美元，如今的市值仅为752亿美元，22年缩水超过八成半，这与上世纪最后20年大幅扩张带来盈利倍增的“黄金时期”形成鲜明对比，也让已故“舵手”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的传奇经历毁誉参半。

   韦尔奇1981年就任通用电气新总裁，他透过收购扩张令公司进入不同领域，为满足市场需要不惜改变公司的“基因”。发明电灯泡和留声机的爱迪生（Thomas Edison）在华尔街大亨摩根（J.P. Morgan）等金融家和投资人的支持下创办了通用电气，主打产品是电灯泡和发电机，后来发展到电视机、冷气机等各种家用电器和飞机发动机，成为全球顶尖的电器制造业公司。在韦尔奇掌舵期间，通用电气进入金融服务、医疗器械、娱乐传媒等多个领域，当他2001年卸任时，公司60%的盈利来自金融服务部门，制造业的份额已大幅下降，但公司的盈利数据却连续几十个季度超过分析师的预测，让韦尔奇被外界视为“商界之神”，最后获得4.17亿美元“分手费”。但此后通用电气的业务每况愈下，因债台高筑而被迫出售多个业务部门，包括“王冠上的明珠”全国广播公司（NBC）及其总部所在地洛克菲勒中心30号大厦，后来连历史悠久的家电业务也在2016年被中国青岛的海尔集团收购。通用电气40年来收购、出售、拆分的多部曲，完美演示了时代潮流中一家老牌公司的大起大落。

收购未必稳赚，审慎有助发展

   像通用电气这样的收购兼并，在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的美国屡见不鲜。我那时在美国采访新闻，报导过这些“大宗交易”，对几家知名公司的并购过程记忆犹新。

   90年代后期计算机制造商群雄混战，康柏公司（Compaq）先后收购了Tandem Computers和迪吉多（DEC）两家同行，成为按收入计算仅次于IBM的全球第二大计算机制造商。短短几年后，康柏被惠普（HP）收购，成为计算机行业“一颗耀眼的彗星”。再过几年，惠普出现内斗，且收入增长但股价不升，投资人与管理层产生矛盾，商场大戏连环上演。

   另一个引起轰动的案例是1998年保险公司旅行家集团（the Travelers Group）兼并了花旗银行（Citicorp），组成新的花旗集团（Citigroup），旅行家集团的董事长出任新集团董事长。这是银行与保险企业几十年来首次获准合并，此前克林顿政府放松了对银行保险行业跨行经营的限制，而拆掉投资、保险与零售银行之间的“防火墙”，被普遍认为是导致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的根源。

（网络图片）

   旅行家集团的标记（logo）是一个小红伞，集团合并后保留了花旗的名字，同时新logo也保留了那把小红伞。当时花旗银行总部在曼哈顿中城，其楼顶呈斜面，造型独一无二；旅行家的总部在曼哈顿下城，楼顶上有个小红伞霓虹灯，夜晚格外显眼。几年后，因未见到协同效应带来业绩增长，花旗集团将银行业务与保险业务分家。于是旅行家又成为一家独立的保险公司，而主营银行与投资业务的花旗集团在经历金融风暴的打击后，市值也从世纪之交的高峰缩水近八成。

   当年我驾车沿着曼哈顿西部高速路由北往南开时，几十条街以外就能看到前方一把可爱的小红伞，此情此景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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